資料來源:中國醫藥報

作者單位:河北省中醫藥科學院

作者:曹東義

中醫幾千年的發展歷程,經歷過很多考驗,有伏羲制九針的不容易,也有神農嘗百草的艱辛,還有宗師扁鵲創立學術體系的曲折。

“捧殺”與“棒殺”,考驗過很多著名中醫藥學家,如今又有中藥損肝的傳聞氾濫於網路之中,混淆視聽,誤導大眾。追往思今,不勝感慨。

扁鵲秦越人作為中醫學開宗明義的大師,他的傳奇經歷之中,就有“捧殺”與“棒殺”。他剛從一個旅舍經理,成為醫學家的時候,就有人傳說其能“見垣一方人”,他自己卻從來沒有使用過這種“特異功能”。

對於這種過分的讚譽,秦越人也許只是一笑置之不加分辨。但是,在他和徒弟們一起搶救虢太子屍厥成功之後,“故天下盡以扁鵲能生死人”之時,面對整個社會大眾的讚譽,扁鵲秦越人卻不敢輕易接受。他絕對不做高高在上的“白衣天使”,而要坦然地做一個“病道少”醫生。

他說:“越人非能生死人也,此(虢太子)自當生者,越人能使之起耳!”扁鵲真誠而寬廣的胸懷,絕非一般成功人士可以比擬。他面對魏文侯的時候,推崇大哥治未病,不認為自己“救死扶傷”水準高。

扁鵲有先見之明,卻被桓侯誤解為想要從沒病的人那裡獲得名利;他為三秦人民的健康做出了貢獻,卻被太醫令李醯殺害。文摯治好了齊閔王的憂鬱症,卻被生烹而死。華佗醫術高明,深受民眾愛戴,也是“因技見秧”,死於非命。

“西眼看中醫”,混淆大眾思維

往事越千年,換了人間,青蒿素獲得諾貝爾獎,讓國人深感鼓舞,但是這項“源于中醫的創新”,卻不是中醫未來的發展方向,其中有很多難以理解的特殊原因。

有人說:“倒底是青蒿素殺死了瘧原蟲治好了瘧疾,還是青蒿素按中醫理論治好了瘧疾?”

這個問題,的確提得很好。

殺死瘧原蟲,可以治療瘧疾,這是青蒿素有效的主要原因,這裡邊不需要中醫理論作指導,也是事實。但是,辯證地看問題,中醫歷史上治療瘧疾的方法很多,除了青蒿之外,還有常山截瘧、小柴胡湯治療瘧疾,鱉甲煎丸治療瘧母等,有很多記載。並且,針灸也可以治療瘧疾。當年,解放戰爭時期,在大西南爆發很多瘧疾病人,缺乏奎寧,部隊的官兵,都是依靠針灸治癒了瘧疾的流行。

朱良春國醫大師也介紹過“日下一節”,判斷瘧疾病情發展,中醫治療很有效。因此,治療瘧疾,絕對不是只有殺瘧原蟲一條路。

人體不是化學實驗場,不一定需要化學武器戰勝疾病。人體內在的衛生資源,需要挖掘和調動,這是中醫的長處。西醫的化學製藥,大多數情況下對人體有説明,成就不容埋沒。但是,藥源性疾病很多,也很嚴重,其根源是忽視人體“內在衛生資源”、“自組織能力”造成的。這種錯誤的後果很嚴重,再加上“過度醫療”,市場陰謀,因此,其危害不可低估。

青蒿素不能代表中醫未來發展方向,青蒿素是“源于中醫藥的創新”,與中醫有關係。然而如果要求中藥都變成“青蒿素”之類的藥物才能使用,就會推理出“不提純”的藥物,都是作用原理不明、品質不可靠、安全性沒保障的“初級藥物”、“問題藥物”。

這就把中醫、中藥,放在二級、初級的水準,永遠不能與西醫平等。而且,按照這樣的標準,中藥湯劑必須立即停止使用,認為只有經過提純、實驗之後,才能使用。

這就是“廢醫存藥”、“廢醫驗藥”,這樣就危及到中醫事業的存在了。所以,不能用西醫藥的標準,來評價中醫藥。

中醫不能被捧殺,也不能被棒殺。胡蘿蔔加大棒的事情,混淆了人們的思維。

最近,網上有文章說,臺灣學者找來98個臺灣肝癌病人的腫瘤組織後,他們發現其中76個(高達78%)病人的基因突變特徵和馬兜鈴酸導致的基因突變特徵一致。因此就有人添油加醋,肆意發揮為《大陸中草藥肝損害調查》,他們談的不再是馬兜鈴酸了,而是變成了整個中藥不安全,號召大眾遠離中藥,不看中醫。

這場風波越演越烈,已經漂洋過海,影響到製藥的國際形象。

筆者認為,有關馬兜鈴酸導致肝癌,進一步懷疑中藥安全性的文章存在不嚴謹,甚至故意“以偏概全”,故意抹黑中醫,歪曲事實,誤導大眾的問題。

中醫治病,從來不是用化學成分做依據(那是西醫、西藥的方法),也不是只使用單味藥,而是主要靠多味藥組合起來的複方,其中有大智慧。

海外中醫學者吳侃陽、楊觀虎發表文章說,無知亂用中藥而無意識中毒的問題,應該均為“成分論”誤導所致,因為其所認為的無毒中藥,常常會使人產生可以肆意服用的幻覺,直到身體出現危險症狀都還不自知。

類似的誤導比比皆是,正是由於(中藥成分論)誤導,人們才會放心大膽地胡亂服用那些“無毒”中藥,才使得(藥證相反)問題頻頻發生,所以人們在指責中藥毒性成分導致中毒事故的時候,應該好好地想一想,到底是誰使得人們大膽地違背中醫藥學術規律而濫用中藥?而宣導中藥無毒論的始作俑者又到底是誰?

不能用西藥標準衡量中藥

中醫歷史上經常把毒與藥連在一起,正因為中醫心中有“是藥三分毒”的畏懼敬畏之心,才在神農嘗百草“一日而遇七十毒”之後,歷代本草之中對於藥物的毒性都很認真記載,並且依靠加工炮製、君臣佐使互相組合制約來“減毒增效”,尤其是辨證論治,因人、因地、因證制宜,隨時調整治療方藥,有一些列的預防出現毒性反應的措施。如今,這些內容不被尊重,只按照提純之後的化學成分來衡量,並且要求在臨床上不能經常更換治療藥物,說那樣做是“偏倚”,不符合“統計學要求”,是品質不可控。

馬兜鈴酸不安全,它是一個化學提純之後的成分,有些中藥植物之中含有它。

但是,含多少?單獨煎煮,可以溶解出多少來?沒有資料可以說明。

即使溶解出來了,有多少可以被吸收?也沒有資料可以說明。

在複方裡,這些所謂馬兜鈴酸是原型存在,還是與其他成分結合在一起存在?能不能像單體的馬兜鈴酸那樣“發揮作用”?

這都是問題。中藥很多成分在煎煮的過程之中,並沒有溶解出來,就像我們喝茶一樣,扔掉的東西很多。也就是說,即使馬兜鈴酸可以致癌,含馬兜磷酸的中藥未必致癌。

這些問題需要研究,沒有研究,就發表文章進行推測,那只是猜測;把猜測當做依據,已經不夠嚴謹,再把猜測的東西往前推,說中藥致癌,是嚴重擴大化。把一切含有馬兜鈴酸的中藥、中成藥,都說成是毒物,號召人們遠離中藥、取消中醫,這就是“攻其一點不及其餘”的做派,而且是“株連九族”的霸道思想。

用中藥的化學成分說事,用西藥標準要求中藥,是錯誤的評價標準,這樣做就會危害中醫事業,2012年筆者主編的《挺起中醫脊樑——“廢醫驗藥正在危害中醫”》(中醫古籍出版社出版),用很大的篇幅論述了“廢醫存藥”與“廢醫驗藥”對中醫事業的危害。

“西眼看中醫”,誤解、歪曲和抹黑中醫的事件不斷發生,從100年前餘雲岫的“廢醫存藥”,再到搖身一變的“廢醫驗藥”,迷糊了很多中醫,忽悠了更多的大眾,它是不斷升級的取消中醫錯誤思潮。不論他們的主觀願望如何,客觀上都是幫助西方製藥資本在中國掃清障礙,為西方資本利益服務,是違背中華民族利益的行為。

《世界肝病學雜誌》(World Journal of Hepatology,2017年10月,第18卷第9期:1141-1157頁),刊發了戴京璋等9位專家在德國的一項研究,得出中藥對肝損傷危險極小的結論。

它是北京中醫藥大學魁茨汀附屬醫院完成的,研究物件為21470例病人,通過前瞻性佇列研究方法進行研究,研究週期從1994-2015年共21年。研究結果發現,有95.95%(20600例)的病人丙氨酸轉氨酶在正常值範圍內,有3.93%(844例)的病人轉氨酶高於正常值最高值1-5倍,僅有0.12%(26例)的病人轉氨酶高於正常值最高值5倍以上。除了使用中草藥治療病人外,治療方法還包括中國針灸、按摩及其它放鬆療法。

基於如上認識,我提醒廣大讀者朋友:首先要認清西藥、化學製藥危害,不要把造成肝腎損害、引發癌症主要責任認錯了;不要把一個相對安全得多的中醫藥體系汙損了、敗壞了。

當然,中醫從來不說中藥無毒,而是善於“化毒為藥、變廢為寶”。因此,對於有證據證表明存在風險的中藥,中醫在臨床上要慎用,不要輕易否定善意的提醒,也不要害怕故意的抹黑與“棒殺”。